口述人:金光
川湘公路上,传来了重庆解放的捷报,战士们都不禁高歌起来,同时加快了行军的速度,终于在1949年12月下旬到达了山城重庆。重庆市委给我们分配工作,我被安排到嘉陵江北岸的第十区。老同志石敏九对我说,石马河那边农村需要人手,还是去那里吧!
石马河是我参加革命后初次工作的地方,因此印象很深。从区里到石马河有20多里路程,当时每天来回都是步行一条石板路,要经过观音桥、松树桥跨越汉渝路,翻过龙坎山到达南桥寺,才是石马河地区,去石马河街还有一段路,去石子山那边更远了。说实话,一趟路走下来人很累,更难的还是接近群众。我是上海口音,说不来四川话,风俗习惯我也不熟悉,工作起来感到困难。石马河地广人稀,农民穿的一般都是蓝色粗布长衫,腰上缠着绳子,插上吹烟棒和烟荷包,头上包着白帕子,大冷天还穿草鞋,有的腿上打着绑腿在地里干活。他们看我穿着黄军服,用疑惑的眼光看我,我也不了解他们想些什么,他们的情况如何,怎么着手做他们思想工作,这真把我难住了。此时心想,党教导我们,接近群众的好方法是要从生活上关心他们,问寒问暖,关心他们的劳动、生活,从而宣传党的政策,使其了解共产党的宗旨是为他们谋利益的。我主动接近他们,帮他们做事,我向他们学习田、土面积及产量、斗、担计算,一年种几茬庄稼,喂猪、养家禽搞副业到他们具体生活状况,也从他们那里了解到佃客和“绅粮”的关系,从押金、交租、送礼、无偿劳役的剥削到地方上保长、甲长、民团、袍哥“舵把子”对他们政治上压迫,中国农民深受苦难不仅使我受到阶级教育,还了解石马河不少情况。不进行土地改革,不消灭地主阶级,不推翻封建制度,中国农民翻不了身,新民主主义革命也不会彻底。有了这样的认识,工作也来劲,再苦也不怕。
在石马河乡工作时,我记忆较深的是和贫农王绥明的交往。一次下基层,天下着濛濛细雨,初春寒风阵阵,去石子山桂花园方向的山梁上有家独户,在寒风中很显凄清。这就是贫农居住的,我爬上山梁,走近一看是座草房,屋顶上的麦杆已经发黑还长些杂草,夹壁墙涂的泥巴也在脱落,整个房屋歪斜着,房屋柱头也朽了;四面七穿八孔根本挡不住寒风。我从门缝向里看,一片漆黑,我喊了一声:“里面有人吗?”开门的是个青年农民,身子瘦小,脸色黄黑,一身破蓝衣服,冷得他双手插在袖笼内。他惊恐地望着我,为消除他的害怕心理,我作了自我介绍:“我是区里的工作人员,来石马河工作的,你别怕。”我进屋什么都看不到,一会儿从破洞射进来亮光,才看到有架农村粗木床,床旁有口烧柴火的灶,已经熏得漆黑,灶旁堆着柴火,一张方桌上放些碗筷,有条板凳和几样简单的农具。屋梁还有不少烟灰吊吊。他告诉我,只种几块薄地瘦土,生活艰难,并带我看了他种的几块土。我说:“土地改革分田分土后生活会好起来的,我以后还会多来。”以后的日子我们往来多了,他介绍了不少情况。当时农民存在“国民党要打回来”的顾虑,敌人也造谣“共产党呆不长”。具体情况是农村封建基础根本没有触动,地方反动势力的影响还存在。我们通过积极分子串联开展工作。我通过王绥明认识结交不少农民朋友,他们都是贫苦农民,像戴锡之、石绍全、赵明清等。根据区里部署,通过积极分子向农民宣传解放大陈岛、渡海作战解放海南岛、剿匪胜利等大好形势,说明我们有解放军、人民政府作后盾。特别是“3.13”对反革命大逮捕更是鼓舞了人民的斗志,消除了群众的顾虑,骨干分子纷纷涌现,我们工作也进一步开展了。工作组也撤到石马河裴家祠堂。不久区里布置征粮任务,国民党溃退前已征过粮,为解决当时财政困难,根据上级指示重点找殷实户、余粮大户,对一般户采取减免政策。我们通过积极分子调查摸底排队,进行评估确定征收数量,落实上级征收任务。在征收过程中,有些地主抗粮,耍阴谋诡计,我们揭穿他们的阴谋,交待政策进行斗争。征粮锻炼和考验了积极分子,同时也锻炼提高了自己,我们胜利完成了征粮任务。
1950年秋季开展减租退押反霸斗争,在这场斗争中镇压恶霸地主颜尔常,把斗争推向前进,积极分子也大批涌现,他们更加信任党,跟着共产党走。通过斗争,王绥明和我关系也更加密切,友情也加深了。减租退押的胜利完成,使土地改革的条件成熟,我们加快了斗争的部署。1951年春天,江北区的土地改革作为西南区和川东区的试点,进行得很顺利,很红火。
(金光,随军进军西南,进入江北,在石马河开展征粮、减租退押、反霸、土地改革等革命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