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晓东与江北十区起义

　　口述人：刘康

　　陈晓东是怎样去江北十区开展工作的

　　陈晓东是重庆大学政治系三年级学生，进步社团“柏声社”的领导人之一，《柏声报》第一版(新闻版)的编辑，1948年冬由陈英武介绍入“民青”(民主青年同盟)，积极参加了1949年春季大规模的“争温饱、争生存”学生运动。

　　由于比较暴露，“四二一”学生运动以后经组织同意转移回隆昌，同年8月返回重庆大学，主动向他的联系人陈英武(1949年5月入党并由我直接联系)提出到江北十区开展工作(解放前重庆共分18个区，江北刘家台至磁器口对面的石马河这一片地区为第十区)。

　　他认为到十区有两个有利条件：一是新声中学有萧依默、郑宇等进步朋友，他可以到这个学校去以教书为掩护，广泛接触各方面人士，开展群众工作;二是十区区长陈秉国是他大伯陈文虎在泸县结拜的兰交兄弟，陈可以掩护他，他也可以相机做争取陈秉国的工作。陈英武向我汇报后，我认为陈晓东回重大读书也不安全，就同意了他去江北工作，并且根据他的觉悟程度和工作表现，决定将他发展为党员，这样到江北也更好工作些。入党手续自然只得由陈英武去办。因此陈英武这时就将他与刚转到陈英武手下的党员施大鹏编成了一个党小组。不久，陈晓东就到江北新声中学教书去了。

　　陈晓东到江北新声中学后，萧依默、郑宇就向陈晓东讲了区长陈秉国如何支持他们办学，如何在他们被21兵工厂稽查处和兵工署第七大队抓去时出面保释他们，以及他平时还能参加一些家务劳动等。陈晓东与萧依默、郑宇研究后，一致认为陈秉国这个人是可以争取和团结的。

　　有天陈秉国到新声中学来了，校长萧依默就把新来的教师陈晓东向陈秉国当面作了介绍。陈晓东也主动向陈秉国说明自己就是陈文虎的侄子等。由于陈秉国与陈文虎原是同宗的兰交兄弟，当然对陈晓东也就另眼相看了。陈晓东从此也就以子侄辈自居，称呼陈秉国为伯父，并有意经常去陈家耍，同时与陈的女婿、十区区公所的经济主任蒋能刚称兄道弟，十分亲热，对陈秉国在新声中学读书的小儿子陈方书也格外关心，因此取得了陈秉国的好感和信任。

　　加紧进行对区长陈秉国的策反工作

　　陈晓东到江北十区后，仍由重庆大学党员干部陈英武联系。联系的办法是陈晓东不定期地回重庆大学向陈英武汇报情况，陈英武再向我汇报。

　　1949年7月，钱瑛在武汉(当时川东、川西地下党的负责人萧泽宽、邓照明、马识途、王宇光、洪德铭等均在武汉)决定将川西(即原川康特委系统)在重庆开展工作的人，如我、周晴晖、章文伦、张万禄等的组织关系，由洪德铭交出来，转交给川东特委副书记邓照明。限于当时的具体条件，并未采取将两部分人在重庆合起来的相应措施，不仅川西在重庆的人仍然照旧在独立工作，而且7月份钱瑛还派姜伯言、张君平等人由武汉动身绕道返重庆分别向川东、川西的同志传达关于形势和任务的指示。

　　张君平是9月中旬末经香港乘飞机回到重庆向我传达形势和任务的指示的。关于形势，估计解放西南的时间是1950年春季。任务主要是：1.加强调查研究;2.加强统战和策反工作;3.反破坏;4.营救政治犯。

　　我随即将这些指示向我联系以及有关系的党员作了传达，并通过陈英武要陈晓东抓紧做陈秉国的策反工作，同时指示要重点保护好21兵工厂。此后，陈晓东去陈秉国家的次数也多起来了。每次去总是对陈秉国谈些战争消息，使陈秉国不得不为自己的前途考虑。

　　其实陈秉国早已在盘算自己的未来了，他从陈晓东的言谈举止中，断定陈晓东与共产党有联系。10月份，陈晓东又将新声中学的教导主任郑宇介绍入党;将陈秉国的少小同学、“九人团”的大哥、十区国民党区党部委员、过去作过商专校长和国民党参军处秘书的刘逸驷介绍入“民青”;并早已经过刘逸驷结识了十区国民代表、外号人称“军师”的刘荣森和“九人团”成员参加“中统”的、“反共保民军”第二师四团政工室主任张嘉承等人。这些人都是陈秉国最信任的人物。这样，就进一步了解和掌握了陈秉国的动静。

　　1949年11月中旬，人民解放军刘邓大军已从湘西入川直指重庆而来，重庆卫戍司令部开会正式成立“反共保民军”。会上，杨森亲自宣布各路负责人，正式任命陈秉国为二师四团团长。

　　陈秉国深感这个团长不好当，私下找陈晓东商量。陈晓东说：“叫你当，你就当吧。”听了这话，陈秉国仍感不踏实，说：“晓东，像我这样的人，共产党来了，恐怕要杀头的?”陈晓东低声对陈秉国说：“伯父，共产党杀的是恶霸和死心踏地与人民为敌的人，你不是这样的人。”这才使他如释重负。

　　陈秉国为了把事情做得更牢靠些，提出请陈晓东到团部做联络工作，以便日后有人能为他作证。陈晓东心想这样自己就更有了合法身份，更便于活动了，因此慨然答应了下来。陈晓东将这些情况向党组织作了汇报，认为陈秉国不仅本人已能听从我们的话，而且他周围的亲信也已基本上为我们所掌握，因此策动陈秉国起义的条件成熟了。我认为从准备工作看，确实做得不错，但是策动起义的谈判或会谈以及起义时机的选择也是非常重要的，否则仍会功亏一篑，甚以造成难以想象的损失。

　　恰在这时(11月21日)我又收到了从渣滓洞监狱内带出来的一封要求营救“中美合作所”关押的政治犯的紧急信。经与杨子明、周凯、张茨尧、祝永康等集体研究后，决定组织武装抢救。由于江北十区是被营救出来的人的第二个可能的去处，那里也有一批积极分子，策反陈秉国又急需加强领导，因此，我要陈英武把陈晓东的组织关系交出来，同时请胆大心细、沉着老练的杨子明按约定的接头口号去江北新声中学接陈晓东的党员关系。

　　我向杨子明介绍了陈晓东及其策反十区区长陈秉国的情况，要杨子明去江北县具体掌握与陈秉国的谈判及起义时机，应付可能发生的意外事件;看看陈晓东发展和联系的积极分子中，有没有适合参加武装抢救行动的人，如果人员不能利用，也要尽可能多搞些武器弹药;还要准备船只，夜晚在石马河与磁器口一带，随时策应从“中美合作所”抢救出来的人过江撤往江北;另外，一定要重点保护好21兵工厂不受破坏，维护好社会治安。对陈秉国等人，除重庆解放后保证其人身安全外，可以答应生活上给予照顾，政治上给以适当安排，不能乱许愿。

　　杨子明到江北十区

　　杨子明大约是11月23日或24日到江北新声中学与陈晓东接上关系的。两人研究后，决定由陈晓东代表地下党与陈秉国谈话，要陈秉国在解放大军兵临重庆、国民党军主力部队溃逃的情况下宣布起义，并设法保护好21兵工厂，维护好社会秩序。

　　陈晓东接受任务后，随即向郑宇等几个人作了传达，并作了进一步研究。据郑宇回忆，当时曾商定：1.起义的事，只限陈晓东、郑宇、萧依默、陈秉国、刘逸驷五人知道，注意保密，不得外传;2.地方武装不交张嘉承，仍由陈秉国指挥，由陈晓东、郑宇参加研究，主要力量布置在五里店、读书梁两处，以防国民党军队撤退时窜扰;3.保护21兵工厂，厂外由我们负责，厂内由陈秉国找21兵工厂厂长俞濯之联系保护;4.陈秉国以区长名义在适当时候布告全区，稳定社会秩序和维护人民生命财产的安全;5.新声中学的学生，凭学生证可以通行全区。

　　陈晓东还单独向郑宇布置，要郑宇准备一个政治上绝对可靠的积极分子名单，供领导上研究。据郑宇讲，他当时既不知陈晓东所说的“领导上”是什么人，也不知要这个名单作何用场。虽然郑宇曾考虑过几个人，但是后来既未提出过名单，领导上也没有人来研究过，连陈晓东以后也未再提过这件事。这是因为仅仅两三天之后，即11月27日，国民党反动派就对“中美合作所”的政治犯实行了大屠杀。因此，包括陈晓东、郑宇一道去石马河考察地形，以及原来要求准备船只接应等均变得没有意义了。

　　策动十区起义的主要人物是陈晓东

　　复杂的历史事件虽然是由各种力量促成的，但是在许多力量都有一种居于主导地位的力量在策动江北十区起义这件事情上，陈晓东就是这样一种主导力量。这是因为：

　　第一，主动提出到江北开展群众工作和争取区长陈秉国的是他;

　　第二，实实在在不断给陈秉国及其亲信做了大量思想转化工作的是他;

　　第三，临重庆解放时，按照党组织的具体要求去策动陈秉国起义的也是他(和他领导的郑宇等人)。

　　江北十区起义的胜利，是包括陈晓东、郑宇、陈秉国、唐秉衡等人在内的江北十区人民和重庆人民的光荣，也是重庆地下党忠实执行上级党的指示，为迎接解放、配合接管所做的诸多工作中的一件有益的工作。因此，毫无疑义，它是地方党史中应有的一页。

　　(刘康，1946年加入中国共产党，时任沙磁区工作组领导小组组长，领导了江北十区区长陈秉国的起义，后任中共重庆市委党史工委专职委员。)

　　（编辑　周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