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人:刘继平
我和表兄彭立人(1939年入党,1949年11月牺牲在重庆沙坪坝)于1941年先后自达县到重庆,同住在我的姨父、彭立人的姑父寿进文(民盟中央委员,上海市政协秘书长)家。彭立人最初在李子坝农本局当办事员。他到重庆后很快和党组织接上了关系,领导人是南方局青年组的刘光。一年以后,组织上要他到学校去、到学生中去开展工作。我们对于进什么学校的问题,经过反复考虑和选择,选中了重庆中华职业学校。因为我们知道这个学校是德高望重的黄炎培办的职业学校,民主风气较浓。我们决定到重庆中华职业学校去读书。农本局局长穆偶初是黄炎培的好朋友,我姨父寿进文听说我们要到中华职业学校,便请穆偶初给黄炎培写了一封信,1942年秋,我和彭立人便拿着他的信到中华职业学校报到读书了。
彭立人从小受到革命的熏陶。他父亲也就是我舅父彭丰根是日本帝国大学医学博士,医术较高,大革命时期在上海开医院,当时和同乡张爱萍(后任国防部长)、魏传统(后任解放军艺术学院院长)交往很深,张爱萍被国民党逮捕,在监狱受伤,出狱后住在彭丰根家治疗。许多进步人士也常在彭丰根家进出、活动。抗日战争爆发以后,彭丰根把彭立人送回达县。不久,彭立人考入达县联中读书,先后受到语文教师王静如(原是党员,当时已脱党)、刘竹民(共产党员、后变节)的影响,1939年上期在联中入党。彭立人团结进步同学、积极开展抗日救亡活动,到各乡巡回演出抗日话报剧,演唱抗日救亡歌曲,并发表演说,揭露国民党消极抗日、积极反共的反动面目,在校内他同进步同学一道反对国民党、“三青团”的特务活动。因此引起国民党当局注视,并下令速捕他。由于地下党事先得到信息,通知他赶快转移,于是他半夜逃出县城到了重庆。彭立人一到中华职业学校便以一个共产党员的姿态,积极地、秘密地从事地下工作。他争取和团结进步同学、组织读书会、搞墙报、开展文艺演出等活动。他工作机警,一般不常到《新华日报》去,通常是经过一个《新华日报》的报童传递、交换进步书刊和有关情报,只在非常必要的时候,他才直接找上级刘光汇报工作,研究问题。我长期和他在一起,在他的培养、指导下也做了一些工作。
1943年春,党组织把唐于连、周一生(均是共产党员)相继送到中华职业学校,增强了党的力量,我们的活动也更多了。彭立人和我们一起交谈时局和校内外的情况,商讨如何争取和团结进步同学与反动分子作斗争的问题。根据当时的形势,我们积极组织读书会,阅读进步书报;发动进步同学办壁报、写文章,启发大家的觉悟;搞文艺演出、唱进步歌曲,激起大家的正义感和爱国热情;办伙食团,我们在同学中做工作,让唐于连当选伙食团长,使学生伙食得到改善,从而赢得同学们的信任。
学校斗争是复杂的。国民党寸滩地区的书记长高世合混进学校,以学生面目监视、破坏我们的进步活动。高世合常乘我们不在寝室的时候,鬼鬼崇崇地翻查彭立人的枕头和被单,几次被我们发现。我们愤恨不已,但不好正面冲突。有一天,彭立人进城回来告诉我,《新华日报》的报童被高世合跟踪到寸滩将其毒打,我气愤之极,邀约同班同学黄书泽、蒲德生、刘德俊等在白沙沱江边,将高世合痛打一顿,我们边打边质问他:“你以后还搞不搞特务活动?”他连声说:“不敢了!不敢了!”我们才放了手。这件事在学校引起了一场风波,训导长汪遒昌因此要开除我。教导长辛德培(可能是党员)从中做工作,我才没有被开除。彭立人因此严肃地批评了我。
随着斗争形势的日益尖锐,我们也越发讲究斗争的策略和方法。以高世合为首的国民党、“三青团”要在学校发展国民党员和“三青团”员,并要我班集体参加“三青团”。我们以彭立人为首响亮地提出“一切党团退出学校”的口号。黄炎培赞同这一口号,并把它作为学校的一条纪律,逼使反动派不敢公开活动。国民党、“三青团”是公开的,我们本来就是秘密的,“一切党团退出学校”的口号,起到抵制国民党、“三青团”发展的作用,对我们有利。这在当时重庆地区大中学校国民党横行之时是一个很大的胜利。
彭立人在校内通过唐于连、周一生和我团结、培养和影响了一大批进步同学,在学校开展了许多进步活动,使他们受到革命斗争的锻炼。这些同志以后都入了党,走上革命的道路,成为各方面的领导骨干。如李仁智(后任成都无机校副校长)、刘德俊(后任达县县委宣传部部长)、于坤阳(后任一机部西南一级站储运科长)、李道涵(后任重庆汽车厂厂长)、陈伯健(后任达县罗江区区长)等。在校外,彭立人还和许多同志联系,寒暑假常有些外地的“同乡”“亲友”陆续来找他“玩”,其实他是在用这种不引人注意的形式做地下工作。
1945年6月,抗日战争胜利前夕,我和彭立人毕业之后,地下党在我们学校秘密地办了一个学习班,吸收有志到农村参加抗丁、抗粮斗争的知识青年参加学习,传达学习党的有关文件,为到农村工作作好思想准备。参加这个学习班的,除了中华职业学校的几个同志以外还有来自载英中学的胡正兴(后任绵阳市305厂副厂长)、来自北碚某校的彭桂群等。我也响应党的知识分子到农村去的号召,放弃了当时不容易找到的城市工作,毅然参加学习,和其他同志一道去川北达县参加农村的抗丁、抗粮、反对内战的斗争。
当时和我一道去川北的有刘德俊、吴万才、李明、刘景莲、陈伯健、陈耀森、彭桂群等八人。由于我家长期是达县地下联络点,所以彭立人有时到我家。这时彭立人已是达县中心县委书记,他以达县为基地,与大竹、渠县、万源、邻水、营山等地的党组织联系。
为了使重庆去的同志各有一个职业作掩护,便于立足开展工作,彭立人他们各方联系,仅在达县就筹办了书店、茶馆、农场、杂货店等,把同志们安排到这些地方去工作,还有一些同志进入县、乡中小学校,或当教员、或作校长。我们都各有职业作掩护,在党的领导下,相机从事地下工作。
1946年底,随着斗争形势的发展,我和彭立人、李仁智、杨建成、胡正兴、李曦、陈耀森、陈耀碧等相继撤岀达县,有的进入西南学院,开展新的斗争。
(彭立人是刘继平的表兄,他们一起进入中华职业学校,积极开展革命活动。)
(编辑 周蜜)